薛涛起身从木窗破洞往外看,血!她惊捂住嘴。一队浴血的竖着的人担着数十浴血的横着的人冲进营伎楼。
薛涛双腿发虚,开门抓住一个兵卒:“败,打败仗了吗?”
“胜了!”年轻的兵卒兴奋地两眼发亮,提着冒白汽的水桶匆匆跑下楼梯,底下乱成一团。
薛涛绞着手立了一会,恰巧同来松州的参军跑过,她忙扯住他:“参军,要我帮忙吗?”
参军络腮胡上挂着血冰,看清是薛涛,毫不客气一肘子将她扛开:“一边去。”
混乱里,营伎楼点起灯烛,俗媚的曲调在风雪声中响起。
“好。”一声呲牙咧嘴的叫好,后面跟着一长串粗野的哭骂。骂天气,骂吐蕃,骂刀伤疼得要人命,然后骂女人解疼。众军士狂笑起哄。
小曲见怪不怪兀自继续唱,薛涛猛然想起,这唱的是《想夫怜》啊。韦臧孙宴会上的公子名妓,衣香鬓影,都上眼前来。
呵,成都,此刻开着红茶花、木芙蓉的成都,她难道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?
节度使未必没有这个打算。
哐啷一声,门开了。一个梳着稀松堕马髻的干瘪中年妇人倚在门框上,边嚼肉脯边问薛涛:“躺够了没?”原来是松州营伎都知。
薛涛哑住。楼下忽然嘭嘭轰轰,谁掀翻了桌案,乐伎的尖叫和兵士的哭嚎谩骂乱成一片。
“杀千刀的,就不能叫低等兵卒进来,躺够了下来陪酒啊。”都知皱眉,懒洋洋回身下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