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堂抬头看看日头,不再说话了。
腊月初七,铁器陈一头栽进冬日的麦田里,后脑勺上多出一个血窟窿。
杨仁君走过去验了尸,对跪在尸体旁哭泣的老妇人说:“按政策规定,你们家需要出五百元子弹费。”
富堂走过去说:“这钱就免了吧,正伤心着,再要子弹钱,说不过去。”
杨仁君掏出一块白手帕揩了手,慢慢说:“这有明文规定,梁大叔,你就是没有政策观念,做领导最需要的是这个政策观念。这钱并不多,只能买五个鸡蛋,收了这个钱,大家就把这件事记牢了,你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。”
富堂脸色铁青,一言不发,朝着寨子方向站着。这时,寨子里奔出一个十多岁的男孩,一边跑一边喊:“娘,娘,我二姐……好多的血……”
富堂拔腿朝寨子方向狂奔。
小女子坐在路口的老槐树下,右手握着一把杀猪刀的刀柄。她两眼睁着,看着曼丽家的院子,两片嘴半开着,不知道她要说什么。富堂也看看那个院子,那个小楼,慢慢蹲下来,伸出蒲扇般的大手,伸向小女子一片白雪样的脸。小女子眼睛闭上了,她的睫毛好长好长……
杨仁君领着一干人挤进来看看,喊道:“有什么好看的,有什么好看的,明明是自杀嘛。”
富堂没说话,扛起小女子扬长而去。
杨仁君站着,久久盯着富堂宽宽的后背。